救命稻草来了，欧盟汽车业行动计划出炉

撰文 / 钱亚光

设计 / 琚 佳

汽车工业是欧洲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提供了1300万个就业岗位，为欧盟贡献了7%的GDP。欧洲汽车工业正面临着来自快速技术进步、市场动态变化以及日益激烈的全球竞争的不断增大的压力。

为了汽车行业朝着更清洁、更智能、更互联的出行方式转型，欧盟委员会推出了一个全面的行动计划，旨在提升竞争力、强化供应链，并加快向可持续交通方式的转型。

2025年1月，欧盟启动了关于汽车工业未来发展的战略对话。此次对话汇集了汽车行业的代表、社会合作伙伴、基础设施代表以及民间社会代表，旨在寻求共同解决方案。

在战略对话成果的基础上，3月欧盟委员会提出了《汽车行业行动计划（Action Plan for the Automotive Industry）》。该行动计划中，将汽车制造商实现欧盟2025年二氧化碳排放目标的时间期限从一年延长至三年，还有诸多其他措施，涉及电池生产、软件、充电基础设施、自动驾驶以及关税等领域。

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解释道：“我希望看到我们的欧洲汽车工业发挥引领作用。我们将推动本土化生产以避免战略上的依赖，尤其是在电池生产方面。我们将坚守我们所达成的排放目标，但会采取务实且灵活的方式。我们的共同目标是打造一个可持续发展、具有竞争力且富有创新精神的欧洲汽车工业，从而造福我们的公民、经济以及环境。”

为了增强灵活性，欧盟委员会将提议修订汽车和厢式货车的二氧化碳排放标准法规。这将允许制造商通过在三年期间（2025-2027年）平均其性能来达到目标，并用其他年份的超额成绩来弥补任何一年的不足，同时仍要达到2025年的目标。

比利时泽布吕赫港的汽车，这里是一个主要的进出口和转运枢纽。（图片来源：路透社）

2025年的减排目标较当前数值低约15%，这意味着欧盟的纯电动汽车市场份额需从目前的13.6%提升至20%-25%。这样一来，汽车制造商就能够通过在剩余的时间里超额完成任务，来弥补在其中一两年内未能达到车队平均指标的情况。

文中未提及汽车行业对于技术中立性的需求，即在实现低排放和零排放方面采用多种技术手段的灵活性，比如通过合成燃料、增程混合动力车和氢能源等方式实现低排放和零排放。

去年，纯电动汽车的需求有所下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德国在2023年底取消了补贴政策。消费者表示，激励措施方面的不确定性是他们避免购买纯电动汽车的主要原因。

鉴于此，欧盟将“毫不拖延地”努力在全欧盟范围内寻求最佳激励措施实践，并寻找为其买单的方法。欧盟计划通过财政政策使零排放车辆更具吸引力。这可以通过降低传统动力传动车辆的企业补贴，或者改善零排放车型的待遇来实现。此外，还可以通过增加机场的充电点数量来促进租赁车队对零排放车辆的采用。

该行动计划所强调的其他方面包括制定相关法规，以便让诸如汽车维修商和保险公司之类的汽车第三方能够更便捷地获取车辆数据。

欧盟还承诺支持“社会租赁”计划，允许低收入买家每月只需支付40欧元就能购买纯电动汽车。此外，欧盟还将推动终止针对内燃机车型的企业车队以及商业买家的补贴政策——这部分市场占新车总销量的60%。

欧盟委员会希望继续支持在欧盟主要高速公路沿线建设充电基础设施，通过“清洁交通走廊倡议（Clean Transport Corridor）”加快充电站的推广；通过诸如提供更好的电池维修选项等措施来增强消费者信任。

为加快在《替代燃料基础设施条例》（AFIR）目标框架下的充电基础设施部署工作，欧盟委员会将在2025-2026年额外拨款5.7亿欧元，重点用于重型商用车辆（HDVs），此前已承诺拨款17亿欧元。

在美国的部分地区，自动驾驶汽车已经投入使用，比如Waymo等公司就在运营此类车辆。中国的自动驾驶汽车测试水平远超欧洲——这使得欧洲国家的竞争对手获得了“显著的先发优势”。

美国旧金山的 Waymo 自动驾驶捷豹汽车。

欧盟正在提议建立一个自动驾驶汽车的“单一市场”，其措施包括跨境测试平台、自动驾驶汽车高速公路走廊、统一规则以及简化法规以促进更多测试。最后，欧盟委员会将创建一个欧洲互联与自动驾驶汽车联盟。

这个“互联与自动驾驶汽车联盟（Connected and Autonomous Vehicle Alliance）”将把欧洲主要的汽车业利益相关方聚集在一起，将开发一个适用于欧盟范围内的开源软件定义型车辆平台，还将构建一个“面向未来”的车载计算架构，该架构能够适应多个车型世代的更替。

该联盟还将创建汽车人工智能大型语言模型和算法，例如用于实现自动驾驶或更出色的电池管理等功能，监管“沙盒（sandboxes）”将为创新者提供测试和改进其自动驾驶汽车技术的自由空间。

欧盟委员会将进一步制定自动驾驶车辆的相关规则，并与私营合作伙伴一道，通过“欧洲地平线计划（Horizon Europe Programme）”的支持，在2027年之前共同投入约10亿欧元的公共和私人资金，以推动该行动计划的实施。

对欧盟电动汽车及电池领域的外国投资将是其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包括来自中国企业的投资。欧盟委员会计划制定这些外国直接投资的条件，可能包括合资企业和高级管理人员配备要求、支持欧盟产业发展的协议、技术授权、关键投入品的供应承诺以及提升欧盟经济价值的措施。不过，关于这些条件的具体细节还有待进一步公布。

MG4电动汽车在中国生产，在2024年面临欧盟额外关税，其销量自2023年大幅下降

在欧盟针对电动汽车生产商展开反补贴调查之后，欧盟委员会表示，它也准备对行业内的其他地方（包括电池和零部件领域）存在的不公平补贴行为展开进一步调查。

欧盟制定了相关措施，以确保外国竞争对手拥有“公平竞争环境”。欧盟表示，仍愿意就中国电动汽车（BEV）的最低价格进行谈判，以取代2024年起实施的额外关税。同时，欧盟承诺将监测这些关税的实施情况，并调查可能存在的违规行为，包括在欧洲组装“散件组装套件”。

此外，电动汽车的原产地规则可能会更加严格，以“阻止那些从事不公平行为的参与者在第三国，尤其是那些在欧盟市场享有优惠准入待遇的国家设立设施”。

奔驰电池回收厂的落成典礼（图片来源：Thomas Lohnes/Getty Images）

欧盟认为，需要具备自给自足的供应链以及具有成本竞争力的电池生产体系。为此，欧盟委员会将继续支持欧盟电池产业，并加强欧洲的电池生产。它或许还会向电池生产商提供直接支持。

以往欧洲本土电池电芯产业总体上未能成功建立起来，诸如Northvolt这样的初创企业已宣告倒闭，而Stellantis - Mercedes ACC联合企业也缩减了相关计划。欧盟转而将重点放在电池创新而非生产上，计划在2027年前投入10亿欧元，并为“颠覆性创新”提供更多资金支持。

短期内，一项名为“电池助推器（Battery Booster）”的计划将在未来两年内提供18亿欧元用于本土电池生产。欧盟还鼓励外国投资建设电池工厂，并提出任何合作都需要共享技术并为欧盟提供“足够的附加值”。

另一个重点在于回收利用。欧盟委员会表示，将研究为报废车辆以及电池回收设施提供专门的资金支持。其长期目标是推动汽车供应链的循环经济，并减少在供应链方面对其他国家的依赖。“向循环经济的转型对于减少原材料依赖、增强汽车供应链的战略自主性和韧性至关重要，包括欧洲电池生态系统。”这份文件中如是写道。

为了解决汽车行业的技能短缺、岗位匹配度不足以及劳动力老龄化等问题，欧盟委员会将增加欧洲社会基金（ESF+）的资金投入，鼓励欧盟各国重新规划更多资金用于汽车行业，帮助汽车工业中的工人重新培训，以具备应对未来就业机会所需的技能。

为了支持因行业转型而受到影响的劳动者，欧盟委员会正在扩大“欧洲失业工人全球性调整基金”（EGF），使其调整速度更快、覆盖范围更广。

此外，欧洲公平转型观察员组织（ European Fair Transition Observator）将评估就业趋势和技能短缺情况，以识别未来的工作风险和技能缺口。

针对欧盟的这一行动计划，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ACEA）已表示支持该行动计划所侧重的简化监管以及提升欧洲竞争力的内容，其中包括自动驾驶技术方面的内容。

ACEA总干事西格丽德·德·维尔斯（图片来源：DAVID PLAS PHOTOGRAPHY）

ACEA总干事西格丽德·德·维尔斯（Sigrid de Vries）补充道：“该行动计划指出了许多亟待开展即时工作的关键领域。未来几年为实现二氧化碳减排目标而提出的灵活性举措，是朝着更具务实性、更符合市场和地缘政治现实的脱碳方向迈出的可喜的第一步。倘若眼下急需的汽车及厢式货车制造商所需的市场需求，充电基础设施建设措施也能切实落实到位，那么这将为他们带来一些喘息的空间。”

德国汽车工业协会（VDA）主席希尔德格·穆勒（Hildegard Mülle）表示：“迄今为止所采取的措施表明，欧盟终于在逐步向现实靠拢，并有望做出适当调整。该计划是基于对现实情况的初步分析得出的结论，相关行业代表在对话中也明确表示了这一点。显然，要实现车队规模限制以及电动汽车的成功推广，无论是充电基础设施、能源价格还是原材料供应方面，都缺乏必要的框架条件。

此外，这些措施是过去几个月地缘政治发展所导致的必然结果。事实是：这不是在做出让步，而是在增强竞争力，并认识到实现电动汽车成功推广所需的适当框架条件也是必要的。现在需要采取更务实的态度来实现所设定的目标。”

Stellantis对这一计划的宣布表示欢迎。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称：“有关二氧化碳排放目标的灵活性调整，即延长了合规期限，这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有意义的第一步，有助于保持我们行业的竞争力，同时又能忠实于目标并致力于电动化。

目前至关重要的是，这项拟议的有针对性的修正案要尽快转化为法律。这一举措，再加上对有针对性采购和财政激励措施、更廉价的绿色能源以及对充电基础设施的投资的支持，能够成为推动向电气化转型的真正加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