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的CEO，和背后的一地鸡毛

更换掌舵人被企业视为重整经营的第一环。

2024年，汽车行业太费CEO了。

稍微回忆一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光在年末就有哪吒汽车的CEO张勇销声匿迹近两个月后，交棒给创始人方运舟；Stellantis集团CEO唐唯实任期未满主动辞职；保时捷中国的前总裁及CEO柯时迈因业绩不佳被免职；零跑汽车的联合创始人兼总裁吴保军因合同到期不再续聘……

还有一夜之间火“出圈”的极越CEO夏一平，刚在白天宣布进入“创业2.0阶段”，晚上员工就被原地解散的消息创得触不及防。

在外界看来，这些CEO的“下岗”也很正常，毕竟在市场周期波动、消费需求转变以及技术革新加速的大背景下，整个汽车行业正经历着深刻的变革与重塑，而更换掌舵人被企业视为重整经营的第一环。

好聚不好散

在补偿员工“N+1”、吉利百度承诺“兜底”后，极越汽车的“原地解散”闹剧逐渐消散在新年的烟火中。

而号称“没有跑路”的夏一平似乎正在筹备所谓的“创业2.0”计划。

据网络流传的聊天记录显示，夏一平已经召集 会议，开始着手组建新的2.0团队。此次会议除了法务部门外，包括售后、财务、人事等多个部门均有代表出席。

本已经进入下岗倒计时的夏一平，又可以了？

就在极越事件爆发后，夏一平曾发长文致歉，称作为CEO犯了许多错误，对员工、车主、供应商乃至股东感到深深的歉意。

事实上，对于极越闪崩，夏一平将错误归结于“经验不足和认知的局限”，并表示有机会将全力弥补。

夏一平称：“我需要更加专注战略规划，提升用人标准，加强组织建设，更重要的是，要对团队有更多的信任和授权。尽管目前处境艰难，但将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处理好员工、用户和供应商密切关注的相关问题。如果有机会，我也将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并尽全力去弥补过去的失误，带领公司重回正轨。”

在外界看来，夏一平搞出的“烂摊子”，竟然还没有“被”下课也是奇迹，毕竟公关负责人徐继业都因发表支持CEO的言论，被予以单方解除劳动合同处理。

据爆料，在“创业2.0”的会上，目前已有大约500名员工登记愿意返聘，初期名额可能会更多地分配给售后部门。此外，有消息称“某些资金”即将到位，工作小组也将在近日开始签订合约。会议中还讨论了如何避免资金被冻结，以及是否使用监管账户等问题。

夏一平仍在社交媒体上发声，表达了对支持者的感激之情，并承诺不会放弃。他提到，公司正在商讨如何避免资金被冻结，并考虑是否使用监管账户等问题。

有网友爆料称，夏一平还发声称，“新年快乐，有你们这么支持，我不会放弃的。”

新年能不能快乐，显然已经不是夏一平说了能算的，毕竟极越的“烂摊子”已经交给作为两大股东的吉利与百度来收拾了。

相比之下，哪吒汽车前CEO张勇的“下岗”稍许体面一些。

从幕前躲到背后

12月6日，从互联网消失已久的张勇确认从哪吒汽车CEO转任公司顾问，由创始人方运舟兼任公司CEO。张勇卸任哪吒CEO，实际上也是“离职不离开”，他加入的大力牛魔王，是方运舟实际控制的另一家公司。

其实张勇的半道下船早有迹象。

2024年中，大网红周鸿祎与张勇及一众自媒体达人联合做了一场直播，主题正是“哪吒要不要改名”。

在直播讨论中，张勇除了维护“哪吒”这个品牌名外，更对着周鸿祎吐槽：“CEO太TM苦逼了，我哪有生活，我在上海6年，我都没有单独去过一次外滩”，“CEO太苦逼了，还不如让老周（周鸿祎）来干”。

虽然有炒作卖惨的嫌疑，但在张勇的任期内，确实还是有过一些高光时刻。

2021年，哪吒V以近5万辆的销量拿下当年新势力纯电SUV榜首。2022年哪吒汽车以15.2万辆的销量拿下新势力销冠。

彼时，资本也青睐哪吒汽车。

2021年10月，360公司以自有资金共计29亿元投资入股哪吒汽车，间接合计持有16.594%股权。2023年8月，哪吒汽车完成总额70亿元的crossover轮融资（类似于Pre-IPO轮融资）。据悉，自2017年以来，哪吒汽车已累计完成10轮融资，总额超220亿元（不含未披露融资金额）。

不过，2023年开始，哪吒汽车销量出现掉队迹象。哪吒汽车2023年交付量为12.75万辆，同比下滑16.16%，未达到其2023年初设定的25万辆销量目标。

另一方面，公司持续亏损的状况也无法根本改善。

据IPO招股书透露，哪吒汽车在2021年、2022年、2023年的营收分别是50.869亿元、130.497亿元、135.547亿元，营收增长放缓。同期该公司的亏损分别是48.4亿元、66.66亿元和68.67亿元，3年累计亏损约184亿元。

2024年年末，哪吒汽车的经营状况最终“爆雷”，不断有发不出年终奖、工厂停产、大规模裁员、被供应商告上法庭、被银行抽贷、管理混乱等消息爆出。

危机之下，创始人方运舟从幕后走到台前。

在外界看来，创始人走到台前有利于提振士气，加强执行力实施新措施一系列改革，而在改革中就包括了聚焦海外市场。

但即便这样，也不一定能彻底扭转哪吒的走势。毕竟如果品牌在本土市场竞争力不足，到了海外市场其依旧要面临其他众多中国品牌的竞争，还是难有胜算。

就在1月6日早上，哪吒汽车官网出现异常，打开后页面提示“系统维护中，请稍后再试”。后虽恢复，但由于其品牌负面舆情不断发酵，大部份消费者早已失去了对品牌的信心。

哪吒的命只能由天了。

能否体面离场？

在极越频上热搜时，夏一平被员工围堵的视频，也在网络上疯传。现场有大量的员工聚集在办公室门口高喊：“夏一平，你出来……”

相比年前宣布“崩 盘”的夏一平，高合汽车创始人丁磊显得“有人情味”许多。

据媒体报道，前高合汽车员工于去年年底已经陆续拿到与高合汽车签订的和解协议中约定的和解金。

2024年2月18日，刚过完新年的高合汽车正式宣布停工停产。丁磊彼时表示，“高合汽车还有3个月的窗口期”，最短可能仅一个月。与此同时，作为最后的守门人，丁磊开始找起了“救命钱”。

5月10日，华人运通与汽车投资咨询平台iAuto在香港签署全面战略合作协议，iAuto集团计划投入超过十亿美元的首轮专项资金，用于支援华人运通高合汽车的重组。然而，这一合作最终未能达成预期效果，不了了之。

7月1日，华人运通向法院提出预重整申请。据了解，预重整从法院受理起需在9个月内完成，从法院裁定破产重整之日起至重整程序终止的重整期间，需要持续11个月左右，再从重整到企业回归正常经营，至少需要两至三年，这意味着高合汽车的复兴之路漫长而艰辛。

虽然高合汽车的主体已经进入预重整流程，但丁磊仍在直播时不断辟谣称，“没有跑路，还在公司。”

但无人问津的高合汽车，仍是其走向预破产重整的直接原因。

就在距离宣布停工停产即将一年之时，1月6日，“华人运通临时管理人”发布公告，预计补充共益债借款总金额不超过人民币1亿元，用于新增和解金的支付和售后零部件采购以及其他售后服务支出等。与共益债借款规模同步进行的，是因财务危机久拖未决的高合汽车员工欠薪问题的处置方案。

尽管通过不断更新的公告可以看出，华人运通相关利益方并未放弃对高合的拯救，并取得了一定进展，但面对错综复杂的内外部因素和市场环境，对于还在找“救命钱”的丁磊仍旧充满极大的不确定性。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2月19日，也就是市场传出“高合汽车宣布停工停产六个月”消息的第二天，哪吒张勇还曾在微博声援陷入困境的丁磊:“看到网上对高合的评论，难道丁磊不值得尊敬和敬佩吗？！”

的确，虽然高合、极越甚至哪吒、威马……均以失败告终，但它们在中国智能汽车史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流水的CEO

2024，对许多公司来说，可能都不是一个好年景，最直接的体现之一，便是从年头到年尾，不断有CEO离任的消息传来，有一些离任甚至来的猝不及防——这通常都意味着这家公司的经营出现了问题。

如2024年12月1日，全球第四大车企Stellantis突然在声明中表示，由于利润下滑和北美市场销售疲软，公司董事会在当天接受了唐唯实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的请求。

这比合同到期，提早了一年多。

这一“突发”公告颇为意外，因为就在公告前一周，唐唯实还在密集行程中安抚法国工厂员工，承诺短期产量下滑不会对工作岗位造成影响。

Stellantis集团高级独立董事亨利·德卡斯特里表示：“Stellantis集团自成立以来的成功归功于股东、董事会与CEO之间的完美协同。但最近几周，部分观点出现分歧，最终促成了这一决定。”

此言似乎暗示，唐唯实的提前辞职与其在扭转销售疲软、应对股价下跌以及平衡内部多方股东利益等战略问题上，与董事会存在重大矛盾。

2024年5月，保时捷中国被曝出经销商集体“逼宫”。据知情人士透露，事情的导火线是保时捷中国为完成销售任务向经销商压库，但亏本卖车的经销商已不愿承担巨大的资金压力，这场风波最终以高层换帅告一段落。

而新CEO也不得不面对业绩下滑的颓势。

从2021年至2023年，保时捷在中国市场新车销量分别为9.57万辆、9.32万辆、7.93万辆，2022年和2023年销量降幅达2.6和14.9个百分点。中国市场成为保时捷在全球范围内唯一下滑的市场。

2024年保时捷在中国的整体销量尚未出炉，但根据已公布的数据显示，2024年前三季度，保时捷在中国市场销量为4.33万辆，同比下滑29%‌。

保时捷新任CEO潘励驰上任后，试图通过一系列改革措施力挽狂澜。

然而，改革之路并不平坦。尽管保时捷中国官方否认了裁员传闻，但有内部员工透露，裁员行动早已悄然开始，正式员工裁撤已接近尾声，整体裁员比例接近30%。保时捷还计划对经销商网络进行“瘦身”，缩减经销商数量，以应对销量下滑的压力。

保时捷在中国市场的困境，同样也是目前大部份外资品牌普遍遭遇的挑战。

当2025年的钟声敲响后，我们不难猜测，汽车行业的画卷依旧是一幅既充满挑战又孕育变革的图景，而即将历经的一系列变化，或将深刻影响中国汽车行业的未来走向。

对于这些品牌的CEO们，如何继续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找到保持品牌魅力的办法，同时顺应市场趋势进行变革的新思路，将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